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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过可能幸福的机会
 更新时间:2024-04-26 08:24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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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过可能幸福的机会

我与老温没有将来。这一点,我心知肚明。但不可否认,有一丝心存侥幸。

老温有处女情结,自己长得五大三粗。却一心想要个小龙女般玉洁冰清的老婆。只可惜,他没看全金庸大侠的书,也从来不看电视剧。他不知道,小龙女在嫁给杨过之前,已被全真教的尹志平玷污。

我并没有将这个故事讲给老温听,我不忍心让老温的爱情理想破灭。这年头,有理想是件多么高尚的事。

老温其实并不老,33岁,正是一个男人的嘉年华。老温也不姓温,因为他是温州人,所以我叫他老温。

老温做生意。温州人几乎没有不做生意的,他们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。老温做的是鞋类外贸生意,确切地说,是负责把国外的客户与国内的工厂搭上线,从中赚取利益。

老温不会讲英文,有什么要紧?在广州,精通外语的人一抓一大把,用来当翻译绰绰有余。我就是这一大把之一,被老温在广交会门口抓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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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见老温那天,我把自己打扮得很清纯。白棉布刺绣上衣,藏青棉布中裙,头发很恶俗地编成了两条麻花辫,措在两肩。看上去,很像台湾旧片里那种女大学生。事实上,我毕业已经4年,在社会上混迹过久,灵魂已经生锈。

一天300元的翻译薪水,对我这个挣扎在人均生活水平线下的失业人员来说是个肥差。虽然我没有英语八级证,但我的口语早已在几年前与酒吧的鬼佬搭讪时练得炉火纯青。所以,我花钱找人弄了假证,像模像样地推销自己。

老温相中了我,整个广交会期间,我与他同进同出。广交会结束,有个大客户提出要去各地的工厂看一下,老温问我去不去。我说,我要问问我男朋友。他说,我没有太多时间,给你3个小时。

我在家里抛硬币,决定去留。抛了3次,都是字。我咬了咬牙,胡乱地往旅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,跳上了出租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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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去,就是半个月。从东莞到汕头,从温州到萧山。在萧山的时候,我得了病毒性感冒,高烧发到39度2,咳嗽转成了肺炎,不得已要住院。

老温倒也仗义,扔下了客户和生意,跟着我住进了医院,像模像样地照顾我。邻床的女人直艳羡:你老公真好。

出院那天,老温在萧山最高级的酒店开了一间房,住进我们两个人。我知道老温对我不存期待,但他还是很享受。既然老温已经认定了我的角色,我不能表现得比他想象中纯洁,这会让他难堪。

回到广州,我就搬进了老温的家。老温骇笑,你男朋友真爽快。我说那是,有钱好办事,我把你给我的工资全给了他。

是夜,我穿着睡裙,赤脚在老温家的客厅里跳格子,数地砖的块数。老温躺在阔大如船的沙发上,一边抽雪茄一边笑着打响指:小妞,给大爷跳个舞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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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了老温之后,我跟工作两字彻底散了伙。

以前常看某个女作家的小说,她说南方男子温情又脆弱。很明显,老温不是,他抛弃前一任情人的手段,很是绝情。听说,他也曾为了拿到大宗订单不惜雇人去恐吓竞争对手。

老温是野地里的荆棘,粗野,生猛,而且扎手。

跟老温住了一个月后,他给我买了台IBM的笔记本,纯白色,份量很轻,我很喜欢。那夜,我很缠绵很温柔地对待老温,老温感叹:原来花钱真的能买到享受。

老温在我身上花的钱并不多,我不是物质的女人,不会向他索要昂贵的首饰、衣服、护肤品。我不怕人生里没有锦衣玉食,但我怕连粗茶淡饭也没有。以前曾有一段时间,我过着有了今夜晚餐不知明天早餐在哪里的生活。所以像现在这样,我已经很知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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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是文人,却也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字,发在网上,有编辑看到,要了去发表。收到稿费单,居然是从前做文员一个月的工资。我欢呼雀跃,抱着老温欢喜得不知所以,叫嚣着要请他吃顿好的。

那以后,我开始把自己和老温之间的一些事添油加醋地写来卖钱。有一晚,欢爱过后,我给老温讲了个故事:有个女孩,父亲早逝,跟着私生活混乱的母亲生活。18岁那年,女孩在家中洗澡,被母亲的一个情人强暴。女孩要报警,被母亲用铁链锁在床头整整13天。后来,母亲从那个情人手里拿到了10万元,用其中的3万元给女儿在外省的三流大学买了个名额,从此对女儿不闻不问。

后来呢?老温问,他听得很认真。

后来,她为了养活自己,做过很多工作。再后来,她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……讲到这里,我停住了。

后来呢?老温又问。

没有后来,这是我新编的一篇小说,我不知道该怎么结尾,要不你帮我想想?

老温伸了个懒腰,钻入被中,闷声说:这是你的工作,随便你怎么写,不要问我。

对于我写的文字,老温从来不看。偶然有一次,我听见他对那些工厂老板吹嘘,我女人是作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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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老温在一起半年后,他带我去湘西旅行。在一个苗族人村寨,一对青年男女举行纯粹的民间婚礼,俗气又热闹。闹到半夜,酒喝了不少,老温与我顶着一轮明月走在回旅馆的路上,他忽然说:不如我们也结婚吧。

那晚的月亮,太皎洁,明亮得几乎失真。所以,老温的话,我没当真。

那次旅行只走了一半,在张家界逗留的时候,老温接到电话,他奶奶病危。老温从小由奶奶抚养大,他当天就赶回了老家。老温把我扔在宾馆,甚至都忘了问我身上有没有钱。我退了房间后,身上只剩一百元押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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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张家界碰上一个自驾出游的广州男人,搭他的车回了家。

我有些忧伤,一路放浪形骸,抽烟、喝酒,胡言乱语,将脚伸出车窗去拨后视镜。在广州男心爱的CD上,我用指甲刻上自己的名字:小陌。

他叫林风,个子矮小,但很斯文,一路容忍我的恶形恶状。在他第三次委婉地问我为何流落张家界时,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,哭得他手忙脚乱,差点将车开下路基。

林风一直约会我,我不肯赴约,说男朋友会吃醋。林风装大方,他说,那你们一起来。我忽然发怒,骂他神经病,挂了电话。

我给老温打电话,他一直关机。我在广州形影相吊地混了半个月,老温没有打过来一个电话。我进退无门。囊中渐空,几乎要变卖那台IBM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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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个深夜,老温的电话终于打来,说坐明天的飞机回来。顿了顿,他又说,老家的表妹要来,在广州玩几天。你能不能暂时去酒店住几天?老温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委婉。

OK,我现在就收拾!我回答得很干脆。

走出老温家,我无处可去。这座虚假繁荣的城市,已经掏空了我的所有。

我打林风的电话,他开车赶来,接我去他家。当晚,我洗澡,洗了很长很长的时间,脑中一片空白。在床上,林风细致地吻我,当他抚摸我的胸时,我吐了,后来一直干呕,眼泪都呕出来了。

林风难堪地穿上了衣服,关上房门前,他说,以后别勉强自己,我不会趁人之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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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温回来那夜,我突发神经,半夜打车去他住的小区。找到他的黑色奥迪,用小石块在车身上画十字,画到第四个的时候,我的手被人抓住。

我以为是小区保安,转过头,熟悉的身体压上来,是老温。他在车内装了无线电报警器,可以无声报警。

老温果然有了结婚的打算,对象就是那个表妹,当然不是真的表妹,是他奶奶当年闺蜜的孙女。那女孩从华东师范大学毕业,是个英语老师。

我笑着说,很好啊,以后你不用再请翻译了。

老温盯着我看了半天,你不恨我?

我说,怎么不恨,不恨会半夜跑来划花你的车?

这时,我的手机响起来。老温一把抢过去,摁下了接听键,林风焦急的声音在夜色里异常清晰:小陌,半夜三更你去哪里了?

老温掐断电话,冷笑着说:新情人?你的速度不慢啊。

我说,彼此彼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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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温拉我去了附近的酒店。最后一次做爱,我神经质地哭了。

老温给了我一张卡,没说里面有多少钱,只说要是现在这个男人也不长久,可以用它来抵一阵,不用那么惶急地找下一任。

我想给老温一巴掌,手举到半空,却发现自己不是在拍电视剧。我说,老温,我给你讲个故事吧,给你讲小龙女的故事。

我终于揭开了小龙女的伤疤,老温听后沉默了半天,瞪着一双黑惶惶的眼睛说,金庸下手还真狠。

我问,如果你是杨过,会娶小龙女吗?

老温想了想,轻轻摇了摇头。

离开酒店后,我用老温给的卡跑去洋酒专卖店,喝了一瓶最贵的轩尼诗。

酒真是好东西,一醉解千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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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风回来时,我正披着床单在床上大跳酒醉的探戈。他上来拉我,床单扯落,里面的我不着寸缕。他呆住,然后背转身,颤声说,求求你别再引诱我。

我提着来时的行李,走出林风的家,天上最亮的那颗晨星还没有隐去。

路边的邮筒里,我塞进去一封信,信里面,是我给老温讲过的第一个故事。不同的是,这一次,我加上了结尾。

“女孩和那个男人同居了一段时间,渐渐爱上了那个男人,但她不敢表白,因为她不是处女。她借一个编撰的类似故事。向男人试探,可是男人给出的答案,却是摇头否决。女人最后与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上了床,籍由身体的力量,彻底杜绝自己对所爱男人的妄想。那个与她上床的男人,其实是她一生中的第三个男人。不会再有第四个,因为那天晚上,女孩在浴缸里,用剃须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…”

坐在西去的列车上,我想象着老温读到这封信时的表情,会是恍然大悟呢还是付诸一笑,是不是会有小小的悲伤?

这样想着,倒把自己的心想痛了,真没出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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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个月后,我游荡到了西藏。某夜,在一个小旅馆的床上,我看到了一本前任房客留下的杂志。上面刊登了一个爱情故事,故事的起承转合,都是我烂熟于心的情节,不同的,是故事的结尾。

这个结尾是:女孩永远不会知道,男人摇头的意思,并不是不愿意,而是不知道。

有些事情,需要时间来缓释。就像有些误会,需要有人来解释。可是,那个女孩又傻又骄傲,错过了可能幸福的机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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